他忠实于对玛莉的身体反应和生理欲望,却对玛丽“愿不愿意和我结婚”的询问报以”结不结都可以“的回答。
雷蒙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朋友; 他对雷蒙说,做不做朋友都可以;而正是这个做不做朋友都可以的雷蒙,这个对忠诚的狗说成“不值得为其花钱的贱货”的雷蒙,把他带入了与阿拉伯人的纷争,并且导致他杀人和被判刑。
炽热的太阳下,仿佛着了魔一般,在天火倾泻而下的感觉中,阿拉伯人手中小刀的反光让他觉得躁动无比,无法忍受;他开了枪,又对准尸体开了四枪。
劝他忏悔的神职人员无法说服他动摇,悔过,请求上帝的宽恕,哪怕是相信上帝的存在的可能性,他只有一个回答:“不”。
辩护律师觉得他不开口对他的审判辩护更有帮助。他觉得为他辩护的律师,所有的人,都是在把他本人抛开处理他的案子,他的意志根本不重要。因为他不愿意做虚伪的掩饰,矫情的辩解,说违心的承诺,委屈的悔过,甚至还有人搬弄着他在自己母亲的葬礼上没有哭来证明他人品的败坏。审判人员最终“认定”他毫无人性,穷凶极恶,对他判处死刑。
他承受着荒诞的法律条文,国家机器,意识形态,世俗观念对他施加的"精神暴力“,却能疏离地仿佛事不关己地冷漠观看笑剧。
在监狱中他仿佛作为一个旁观者思考着自己的死刑和上诉,甚至是带着看自己的躯壳演木偶戏的心态。或者说仅仅是抓住了这些念头在做思考的游戏,而并不真的在意”上诉“的结果。
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对指导神父的告解后,在死刑之前被安排对神父的告解时,对眼前的神父,他既愤怒又怜悯起。
他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被判了死刑,只是早晚之别,有朝一日,无一例外。他看透了所有虚无的花招和虚伪的伎俩。
“他人的死,对母亲的爱,与我何干?既然只有一种命运选中了我,而成千上万的幸运的人却都同他一样自称是我的兄弟,那么,他所说的上帝,他们选择的生活,他们选中的命运,又都与我何干?他懂,他懂吗?大家都幸运,世上只有幸运的人。其他人也一样,有一天也要被判死刑。被控杀人,只因在母亲下葬时没有哭而被处决,这有什么关係呢?萨拉玛诺的狗和他的老婆具有同样的价值。那个自动机器般的小女人,马松娶的巴黎女人,或者想跟我结婚的玛丽,也都是有罪的。莱蒙是不是我的朋友,赛莱斯特是不是比他更好,又有什么关係?今天,玛丽把嘴唇伸向一个新的默而索,又有什么关係?他懂吗?”
然而在牢房中面对死刑之前,在充满信息的星斗之夜中,他却仿佛获得了一种宁静的解脱。
“他走了之后,我平静下来。我累极了,一下子扑到床上。我认为我是睡着了,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满天星斗照在我的脸上。田野上的声音一直传到我的耳畔。夜的气味,土地的气味,海盐的气味,使我的两鬓感到清凉。这沉睡的夏夜的奇妙安静,像潮水一般浸透我的全身。这时,长夜将尽,汽笛叫了起来。它宣告有些人踏上旅途,要去一个从此和我无关痛痒的世界。狠久以来,我第一次想起了妈妈。我觉得我明白了为什么她要在晚年又找了个「未婚夫」,为什么她又玩起了「重新再来」的游戏。那边,那边也一样,在一个个生命将尽的养老院周围,夜晚如同一段令人伤感的时刻。妈妈已经离死亡那么近了,该是感到了解脱,准备把一切再重新过一遍。任何人,任何人也没有权利哭她。我也是,我也感到准备好把一切再过一遍。好像这巨大的愤怒清除了我精神上的痛苦,也使我失去希望。面对着充满信息和星斗的夜,我第一次向这个世界的动人的冷漠敞开了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我觉得我过去曾经是幸福的,我现在仍然是幸福的。为了把一切都做得完善,为了使我感到不那么孤独,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狠多人来观看,希望他们对我报以仇恨的喊叫声。”
面对死亡,他明确了没有任何东西对他来说是重要的,生活中一切强行附会的意义、价值、道德在他眼中都如此荒诞,不值一提。甚至也包括自己的生存或者死亡。
这个世界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无关,他在世界的棋局之外,冷漠地看着,甚至冷漠地看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躯壳。一切在他眼里都如此荒谬,如此虚伪,如此扭曲。他人的一切,甚至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对于自己来说都像地狱一般。
他就是局外人“默尔索”。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精神痛苦,源自于和世界的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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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来写这篇无味素描文献给很久以前的夏天读完的这本书,也算是一种对荒谬的反抗。那时我刚刚搬到一个新住处,并不知道自己将要(在时间方向上)踏入一场炼狱之火。这本书到晚些时候来看,一定会位列影响了我三观的那几十本书的目录之中的。虽然我(已)不倾向于寻求这种消极的反抗。